沉迷光影 雲翔          記者:藍可盈

 

對很多人來說,白手興家,有車有樓,是一生的夢想。
入圍柏林影展電影的《安非他命》導演雲翔.四十歲前已經是營運總監,
由一個十三歲便開始半工讀的窮小子,做到可以今天「開跑車」「買洋樓」,
那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人生。
但是雲翔自己卻認為「一直以來只是在實現別人的夢想」,
他突然想通了自己為什麼會不快樂後,便瘋狂拍起電影來,
發現原來把錢花在自己真正喜歡的事上才是有價值。

雲翔因為家境貧窮,又是新移民,十三歲已經要半工讀養家
第一份工便是進入使他平步青雲的IT行業。
他認為這是命運,一做便做了二十年,升到香港創業板第一間上市公司天時軟件的營運總監,有名有利但仍未感到快樂
自小喜歡音樂和文學的雲翔一直的夢想是當歌手,
二十多歲時候有個巨星朋友邀請他出來唱歌,但是為求一個安穩的生活,
他放棄了這個機會,「但這個決定、這個遺憾便跟我一世。」他說。
機會錯過了便成了永遠的遺憾,所以他不能再錯過第二次。

雲翔的嫲嫲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,直到嫲嫲離世時他突然醒覺:
「我不開心的原因是我沒有做到我想做的事,我突然間想通了這事,
我幾乎是即刻彈起。」

在想通了人生目標的那天,他是在澳洲的沙灘上看書,因為決定了拍電影,
他跑回家策劃這事,然後飛奔回香港拍電影:
「而且是瘋狂地拍,我現在正在拍第四部,
一年一部,沒有什麼人會這樣做,但這是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。」

倒錢落海
一年一套,三年內執導了《無野之城》《永久居留》和《安非他命》,
三套電影都是談暖昧的同性和異性戀,而且都有不少大膽的裸露鏡頭,
甚至被人批評他的電影賣弄男色。

對此他氣憤地說:「話我是色情片,因為這些人一定是色情片看得好多,
自己偷偷摸摸就去買『四仔』看,但是真正藝術片就未看過
所以一見到男仔女仔沒著衫就是色情片。」

《安非他命》其中一場重點戲,講述男主角慘被幾名大漢輪姦,
香港淫審處要求刪剪這場戲但遭雲翔拒絕,他寧願電影不在香港上映。
導演就是用光與影說故事的人,雲翔就是要說想說的故事,若果受到規限,
寧願放棄市場:「我可以是香港唯一一個完全不考慮這事(市場)的人去拍電影,
如果我考慮的話就不會拍這樣的電影」。

同志戀、毒品、命運和死亡都是他電影的母題,在香港很冷門。
「我想怎樣說我的故事就怎樣說,我現在是享受著這樣的自由,但我的代價是金錢,
但好多時工作,就算是不喜歡的工作都要做,因為回報是錢
相對來說如果做一樣自己喜歡的事情時,為什麼還要為錢?這樣做人是否太貪心?」

在拍《永久居留》的時候他就為了男主角家的場景而斥資八百萬買下銅鑼灣一個單位,
為的就是可以把整間屋重新裝修配合拍攝。他第一部電影《無野之城》已投資超過四百萬元,《永久居留》投資五百萬,《安非他命》更超過六百萬,
但是每部戲的票房收入只有約五十萬。
難怪他經常說:「我是倒錢落海,別人沉迷賭博,我沈迷電影。」

挑戰
《歲月神偷》和《安非他命》雖然同樣入圍柏林影展,
《安非他命》更成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閉幕電影,但是社會上的待遇很不一樣。
《歲月神偷》是集體回憶、香港精神的象徵,但《安》片卻幾乎不能在香港上映。
色情和藝術很多時都是一線之差,只取決於觀者用甚麼角度
他在電影節閉幕禮說過:「陽具是生命之源,乳房哺育我們長大,
如果這些等同猥褻,便沒有東西是乾淨。」

雲翔從來不認為自己的電影是大膽,那是一般歐洲電影的程度,
《安》片在柏林上映五場場場爆滿,國內、台灣都有很多喜歡他電影的觀眾,
相反香港的八卦雜誌總愛用男主角彭冠期的裸露演出抄作。

「你在香港生活二十年也好,走出街不會見到一個裸男裸女的相或者藝術品,
連大衛像都要遮著住。」他又說:「我們以前是領先亞洲的城市,
但現在有些方面變得莫名其妙,變得好似容易受傷的小昆蟲,甚麼都不能見甚麼都不能睇」。

挑戰保守,他更親自全裸上陣扮《永久居留》裡的角色拍寫真:
「由《無野之城》開始,我拍的電影都要男演員脫衣,
所以我覺得自己都要給大家看一下,我本身是在挑戰一種保守觀念。」
不過現在身形顯略胖的他都笑說不可能再拍了。

兩性
雲翔拍三套挑戰愛的極限的電影,被稱「極限三部曲」,
其中兩套《永久居留》和《安非他命》都是描述一個同性戀者愛上異性戀者的故事。
他從沒有公開過自己的性取向,他的電影主角經常徘徊在男性和女性之間,
《安》片有句對白:
「女人就如mortgage(按揭)一樣,draw(借貸)過一次就要還一世」,
男人像policy(保險)」,指女人要不停供款,而男人比較有保障。

雲翔指因為要照顧下一代,女人的天性是比較現實:「兩個男仔的關係是比較純潔點,
沒有太多利益上的考慮,甚少聽到兩個男仔走在一起是為了對方有錢,有影響力之類,
是比較單純的愛情。」

不過這種愛同時又是特別艱難,所以雲翔認為他更需要說這種故事。

獨立電影在香港的生存空間愈來愈窄,今年《安》片雖然過了淫審處,
但全港只有四間戲院肯放。
「我的電影不是沒有觀眾,而是沒有空間,戲院不肯播我的片,就像《無野之城》八間戲院,《永久》七間(戲院),《安非》只有四間(戲院),即使我從柏林參展回來都不肯播我的電影。」香港大部份的院線都只播商業大片、西片,像雲翔的本地文藝片根本很難有檔期上畫,《安非他命》今年便只在朗豪坊戲院放了一場,便要讓期給《未來警察》。
連番打擊,雲翔有打算離開香港:「我覺得是香港不要我,香港唔需要我。」
他的下一部作品《遊》便將會是外語片。
不過,雲翔預計自己不會一直拍下去,到了第六部作品應該會停一停,
當是一個階段的終結:「錢到時都應該用得七七八八了。」
之後他又補充:「如果《安非他命》等電影最後可以賣到錢,又湊夠錢,
就可以又開一部新戲。」真是一個影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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